牛頓與破解「吸血鬼之謎」的科學家—斯威頓
牛頓與破解「吸血鬼之謎」的科學家—斯威頓
「吸血鬼」的傳說,
最早來自土耳其與匈牙利的邊界—塞爾維亞。
十四世紀以來,土耳其的鄂圖曼帝國與
歐洲打了許多戰爭,
到十七世紀後期,鄂圖曼帝國衰敗,
許多佔據的領土歸還歐洲。
尤其在1716年,彼得瓦拉丁之役(War of Petrovaradin)
鄂圖曼帝國又敗,
再割讓塞爾維亞給奧地利王國。
戰後,雙方軍隊仍持續在戰場對峙,
這時,塞爾維亞傳出「吸血鬼」事件,
一直到1737年,吸血鬼會在夜間活動,嗜吸人血,
會傳染疾病,甚至會傳至動物、攻擊人。
1741年,吸血鬼傳說由東歐傳到西歐,
引起更多人的恐慌。
1755年,奧地利女皇特蕾莎(Maria Theresa, 1717-1780)
決定展開調查,
調查的負責人是「維也納醫學院」院長斯威頓(Gerard van Swieten, 1700-1772)。
斯威頓生於荷蘭的萊登,他的父母早逝,曾經住在孤兒院一年,後來父親的幾個朋友輪流領養他。他住過偏僻的鄉村、城裡的貧民區、港口邊的苦力營,他經常與一些社會下階層的孩子為友,這使他的一生,深深體會窮人之苦。
不誇大的學習者
1711年,有人告訴他,他的父親放一筆錢在「洛林學院」(Academy of Lourain),他若進入該校就學費、食宿費全免。他才開始發憤讀書,1714年進入該校。1718年,他以最優成績畢業。畢業時,洛林學院的校長又告訴他,他的父親另放一筆錢在萊登大學。他要前往就讀,才能支取。斯威頓又前往萊登,唸法律學系。在校期間,他聽了布爾哈夫的課,轉唸醫學系。
斯威頓善於做事,不太講話,為人低調。布爾哈夫有次上課,要全班約200個學生讀牛頓的作品「原理」。一個月後,布爾哈夫問學生要花多少時間,才讀懂這本書。斯威頓說:「三十年」。同學大都認為斯威頓愚昧,哪有人要花三十年才能讀得懂一本書?布爾哈夫卻大為讚賞,他說:「講的中肯。」聘斯威頓為助手。
環境衛生的重要
1722年,斯威頓畢業,布爾哈夫推薦他去找牛頓。斯威頓寫道:「當我看到布爾哈夫教授敬佩的牛頓時,不禁笑了,牛頓與我身高近似,身體微胖,也與我相似。」
他與牛頓討論,以物理解釋「嘔吐、抽搐、呼吸、消化、發燒,與腺體分泌等癥狀。他與牛頓相處幾個月後,斯威頓又寫道:「牛頓告訴我疾病發生的原因,周遭的生活環境,是很重要的要素。醫病的方法不單是病人的病歷比較,或不同病歷的歸納,而是醫病要有法則:『醫學的正確診斷,比醫治更重要。』」斯威頓問他:「什麼是正確的診斷?」牛頓答道:「剔除不重要的,篩去次要的,留下最重要的。」
牛頓的健康問題
那時,牛頓的健康開始出問題,他有尿結石的困擾。牛頓認為人體排尿合乎重力,又有膀胱肌肉收縮的擠壓,腹部的壓縮與尿道肌肉的放鬆,應該容易排尿。斯威頓的前來,剛好有可以討論的對象。牛頓以排出結口的軟硬,幾何形狀與體積,以力學計算結合的阻力,與要排出的力道。
斯威頓要牛頓多一點休息,緊張會使尿道肌肉收縮,以致排尿不易。他寫道:「這些建議,牛頓好像聽了就忘,他說:『我還有許多重要的事要做。』又去工作了。」一流的科學家,經常不是配合度佳的好病人。不過斯威頓建議牛頓多喝水與加一點「杏仁油(almond oil)、蜂蜜,牛頓有配合。
牛頓也做實驗,預估自己要喝水的體積,約為食物重量的七〜八倍,方有足夠的水,稀釋由食物累積的結石。
總是睡得好
1722年,牛頓的好朋友安特伯里(Francis Atterbury, 1663-1732)牧師,因為政治理念與國王喬治一世(GeorgeⅠ,1660-1727)不合,被判終身監禁。牛頓以些關係營救,讓他出監到法國。
斯威頓又寫道:「牛頓的睡眠很好,即使白天處理的事多。他一上床就沈睡,但是起床的時間不一定。有天,他起床後,坐在床上一個多小時。他說:『我忽然想到一個複雜的問題。』我才知道他早餐會要求廚司給他吃營養食物的原因。」
年代表的編製
對斯威頓最大影響的是,看牛頓編撰「年代表」(Chronology)。1714年,威爾斯公主(Princess of Wales)卡羅琳( Wilhelmina Caroline, 1683-1737)到劍橋大學拜訪牛頓,請他用天文學釐定一份「歐洲古老歷史」。
牛頓答應,他經常搭驛馬車往返劍橋與倫敦,利用這段時間在車上編這年代史。到1722年5月27日,他才編好初稿,稱為「從古代到亞歷山大大帝攻佔波斯簡短年代」(A Short Chronic from the First Memory of Things in Europe to the Conquest of Persia by Alexander the Great)。這本書始終沒有出版,牛頓認為經過仔細的校對,古代的天文記錄仍有許多錯誤、矛盾。牛頓寫道:「這些古老的觀察有的極為粗糙,有的記錄片段。只有十五世紀以來的天文觀測,有較高的可信度。即使是著名的葛利果曆法(Gregorian calendar)仍有許多待確之處。科學可以考證正確與錯誤,但是面對太多的不確定,追究變成沒有意義。」
可怕的傳說
斯威頓寫道:「在年代考證中,牛頓發現希臘、羅馬的古歷史,有些是虛假、殘忍、誇大、邪術與不合理,後來卻成為有名的民間流傳軼事。冷靜的人,應該抽絲剝繭給百姓解析。讓這些錯謬,不得繼續下去。」
當時,也有些人從義大利、法國來信,要與牛頓辯論。牛頓一概拒絕或不回應,他遠避無知的辯論,因為這些辯論不過顯示要辯論者的無知。
斯威頓離開倫敦後,又回到萊登大學。1725年,他以牛頓力學分析人體動脈血液的流動,取得博士學位。1729年,他結婚,擔任布爾哈夫的助手。布爾哈夫安息後,反對勢力反撲。1739年,他離開學校,自設診所,也在診所設立講習班。學生蜂擁而至,單是英國來學習的醫生,一年就超過60位。他認為培養更多一流醫生,就很滿足。沒有想到有個更重大的任務,在等著他。
皇宮不要堆積太多
1741年,奧地利女皇特蕾莎常常咳嗽,宮廷的大夫看了幾年也醫不好,更糟的是宮廷裡的侍衛、僕人也咳起來。1745年,特蕾莎派人禮聘他前來奧地利。
斯威頓看了女皇與宮廷僕人、侍衛的病後。他認為皇宮通風不佳、污水不暢與陽光不足所致。獲得女皇的同意,他在通風不佳的地方,拆掉一些老舊建物,設立花園;在污水不暢的地方,重新開挖,鋪設地下污水管道;在陽光不足的地方,以大片窗戶,增加採光。
這工程持續到1770年,稱為「哈布斯王朝的公共衛生改革」(Sanitary Reform in the Habsburg Monarchy),是歷史上第一個結合醫學-物理學-建築學的案例,他以大量的通風與採光,降低建築內傳染病的風險。並通過法案,要求所有大型建築依此原則改造。他提出奧地利的維也納,不只是國家的行政中心,也是都市環境衛生的模範。斯威頓的領導下,各城設立「環境衛生官」,每年提報該城的環境改善,與生病的人口,以作傳染病的「預警系統」與「通報制度」。每五年,全國大檢查,將狀況較差的地區,建築拆除,全部重建。人口過密的地方,適度的人口遷移。
他藉此機會,大量改善貧民區,設置貧民學校與「吉普賽人」的教育基金,鼓勵他們受教育,就有獎助金提供。他把環境改善後,引發咳嗽的過敏因子就除去了。
用人唯賢制是一流大學的關鍵
1754年,斯威頓邀請他的同事哈倫(Anton de Haen, 1704-1776)前來,一起改革奧地利「維也納醫學院」(Vienna Medical School)。他不只採用「臨床醫學教育」,而且堅持「用人唯賢制」(Meritocracy System)。將藉由人情關係、官員轉聘、貴族無能子弟的教師開除。轉聘有能力、有學識、有好評的醫學教師前來。將這間成立於1365年的古老醫學院,逐漸重新建立為歐洲最佳的醫學院之一。
由聖經真理論吸血鬼
1755年,吸血鬼事件自東歐不斷傳來,而且愈傳愈廣。特蕾莎女皇詢問斯威頓該如何處理?斯威頓說:「要先確定是誤傳、謠言或真實。」女皇又問:「要怎麼確定?」斯威頓說:「讓醫生前往。法律不能證明吸血鬼是否存在,醫學可以提供判斷的依據。」這句話,成為奧地利「法醫制」的開始。
「怎麼判斷呢?」女皇問道。斯威頓提出:「必須回到聖經,來看吸血鬼的事件。第一,耶穌已經為人釘十架,罪的權勢已過去了,因此,上帝不會用吸血鬼來懲罰人的罪,我們去是給受苦的小子,一杯涼水。第二,聖經的教導是人活著就活著,死了就死了,絕對不會有半活半死的吸血鬼存在。第三,上帝創造生物時,是『各從其類』,所以不會有任何一種人,又具有鬼的特性。」
夜間查訪
斯威頓將工作交給哈倫,他從維也納醫學院的畢業生中挑選細心的卡塞爾(Johannes Casser),與勇敢的范斯特(Christian Vabst)前往。這三人的英雄行為,被稱為最早的「吸血鬼獵人」 (vampire hunts) ,斯威頓卻提出他們是「吸血鬼調查」(vampire investigation),他寫道:「關鍵不在吸血鬼,而在人。」
斯威頓一行前往塞爾維亞,他們白天與居民交談,晚上前往發生的地點調查。也查看受到吸血鬼攻擊的人,有些人被認為是吸血鬼,已遭在地民眾私刑處死,他命令「開棺驗屍」,裡面沒有吸血鬼,大多數是吉普賽人。
做事認真判斷才值得信任
四個月內,他調查八十幾個案例,他先回到維也納,對女皇提交初步報告。他又前往現場多次,1758年提交較完整的報告,1766年,才做結案報告。他工作嚴謹,邏輯清楚,收集許多證據,也瞭解在地的人文、歷史、民情,並將這件事認真、嚴肅以待。
斯威頓寫道:「有這些埋葬百年,屍體仍未朽化,被當成吸血鬼主要是葬在沼澤區的緣故。」他提出墳場必須設在「山坡排水較佳的地方」,以作屍體分解加速的改善。他又寫道:「過去戰爭,戰死的軍人常集體埋在淺溝裡,覆土不深。暴雨時,有些屍體沖出,居民以為是死人破土走出。」他提出火化屍體,是符合公共衛生的處理。
公共衛生的問題
「有些傳染病會使人嘔吐、腹瀉,最後大出血死,百姓以為是被吸血鬼咬人喝血,要改善飲食用水,保持飲食乾淨。」「有些乞丐、流浪的婦女,死了太久,血液乾涸,也被認為是被吸血鬼殺害。」他下令官方要負責掩埋這些屍體。
「劣化的生活習慣,酒精中毒,或吃了某些毒品,也會使人大叫、抽搐、顫抖、哀號、走路搖擺、臉色蒼白等,使人看起來像吸血鬼,其實是他們誤用自己的身體。」他訂定「限酒令」,後來,他下令酒醉者必須接受五年之久的教育課程,「為什麼要上這麼久?」有人問道。他說:「這樣他們才知道剔除不重要的,篩去次要的,留下最最重要的。」
科學偵探與犯罪鑑定學
斯威頓的故事智慧是先對眾人宣稱:「我不負責處理過去百年、千年的吸血鬼,也不去探討這些古代傳言吸鬼的真偽。因為面對太多不確定的追究,是沒有意義的。我只處理現今這裡的吸血鬼。因為我們要數算的是自己的日子,不是吸血鬼的日子。」
他準確切割,讓有些人緊張。不久,有些鎮外偏僻的地區,夜間傳來巨大的嚎叫,他去檢查,發現是有人向洞穴用手槍射擊。有些地方的山區,忽然有山坡傾洩,好像山裡有成群吸血鬼走出,他到現場發現有火藥的粉末,是有人故意在炸山壁。他寫道:「有人在製造吸血鬼,就要先製造氣氛,這更讓我確定是有人為的故弄玄虛。成為基督徒是對超自然的事,小心檢查。成為科學家,是對眾人難以解釋的事,更冷靜思索。」
魔術的技巧
有人傳言在滿月時,夜間的草原,有吸血鬼出現,他們的臉色蒼白。斯威頓立刻騎馬前往現場,他寫道:「有人在草叢裡放置直立的鏡片,利用滿月的月光,反射距離之外,怪裝打扮的影子。」他告訴百姓:「死人的臉色不是蒼白,而是棕黑。所以吸血鬼的臉色蒼白,是錯誤的認知。我們的大腦是用來幫助思考,不是想像恐怖,來增加自己的痛苦。」
又有地方,傳來夜間山谷的墳場有火花,並且多次出現,許人多都看見了。斯威頓前往,也看到了,他寫道:「這是『魔術的圈套』,用電流的火花來騙人。我對百姓解釋山谷怪火的原因,也告訴百姓,我們要觀看的是上帝放在宇宙的星辰運轉,不是看夜間山谷有沒有火點。」
相信上帝的全能
有人宣稱有些狗與猫,夜間會躲在門外,伺機吸人的血。斯威頓前往,真的抓到了,他叫百姓來看,這些貓狗都是黑色,皮毛上的油脂會產生反光現象。他寫道:「沒有動物是吸血鬼,只有太多的流浪狗與貓。我們來自塵土,也歸於塵土,不用擔心吸血鬼或什麼污穢的靈在你身邊。上帝是全能的,要相信上帝的全能,不是信這些靈異傳言。」他更以人體的動脈結構解釋:「用吸的方式,在人體身上頂多吸到一小湯匙的血。」
又有人宣稱:「吸血鬼是住在大樹下。」斯威頓前往,砍掉大樹,挖出樹根,發現底下真的有一古墳,他挖出屍體,現場說明:「墳墓上不能種樹,否則樹木的根壓密土壤,使空氣不能滲進地下,屍體就不易腐爛。」他常用現例勸勉人:「要帶顆誠實的心來讀聖經,你們才能認識上帝。墳上放十字架,是提醒人要接受耶穌的救贖,而非誤解墳上有棵樹,樹下會有吸血鬼。」
謠言的由來
「戰爭地區,人與人的仇恨與情緒不穩定,恨對方就讓對方以為有吸血鬼,用此來製造恐懼。」「知識缺乏,人很容易有幻想性的疾病,被少數人利用,獲得不當的利潤。」他建議法庭對這些宣揚吸血鬼的人,應該判重刑。為了保障居民的生活,與提高民間的道德。
正確的敎育
他寫道:「吸血鬼的傳言,只是這些人嚇人的技倆,最後受到誣賴、驅趕,甚至被動用私刑解決的,常是吉普賽人、重病的人、貧窮的人,這是社會不公、國家放任戰區百姓不顧、公共衛生不佳的結果。」
他在塞爾維亞的黑暗地牢裡,釋放一些被誣告為吸血鬼的人,也在鄉村設立圖書館與學校,鼓勵人受正的教育,他寫道:「上帝給我們眼睛看,給我們大腦想,如果人人知道查驗,吸血鬼的傳言,就不攻而破。」他的作法,大大削減東歐吸血鬼的傳言。
他的報告,成為日後科學鑑定犯罪的重要著作,在科學史上,將牛頓的科學發現,應用到其他領域,最有成效的是斯威頓。
查驗比醫治重要
斯威頓回到維也納,要求學校教牛頓的物理學與數學。並鼓勵老師上課之外,接待學生,勵與啟發學生。他教導學生:「醫學教育,最重要的一點在使我們成為可信靠的人。」「我的一生是上帝將我擺對位置,讓我學習用正確的方法做事,耕耘一塊園地,可以為人探索,與人對談。我愈年老,愈體會年輕時向牛頓學習,他說的善於查驗,比醫治疾病更重要。」
他將人生最後五年,整理寫下「布爾哈夫的醫學全集」。他一生最喜愛的聖經節是:「天離地何等的高,祂的慈愛向敬畏祂的人,也是何等的大。東離西有多遠,祂叫我們的過犯,離我們也有多遠。」(詩篇一○三:11-12)
晚年,他寫道:「我真高興,不用再挖墳墓了,我也不會在墳墓裡,我會回到主那裡。」
參考資料:
1. Brechka, G.V., 1970. Gerard van Swieten and His World. 1700-1772.Martinus, Nijhoff. Netherlands.
2. Zukela, T., 2013-2014。 Understanding the passion in the age of reason: another look at Messerschmitts.” Character heads”. Similes: Netherlands Quarterly for the History of Art. Vol.37. No.3/4. PP.240-248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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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 Groom, N., 2018. The Vampire: A New History. Yale University Press. U.S.A.
5. Klaniczay, G., 2002. The Witchcraft Reader. Chapter 28. The Decline of Witches and the Rise of Vampires Routledge. U.S.A.
6. Gijswijt- Hofstra, M., Levack, B.P. and R.Porter. 1999. Witchcraft and Magic in Europe. Vol.5. The Athlone Press. British.
出處
https://m.facebook.com/story.php?story_fbid=2022073121234159&id=1000029447291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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