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育

同學,原來教育是愛與學識的融合

1975年,聯合國「農糧組織」(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)發表一份報告—「作物需水量」(Crop Water Requirement),作為普世節省灌溉用水,兼顧作物生產量的準則。

這準則成為待開發國家,向世界農糧銀行申請經費,輔助農業設施的依據。這份報告的作者是普魯特(William Pruitt, 1922-2009),國際著名的水資源專家。

    我在台灣大學唸書時,就聽過普魯特的大名,這份報告(簡稱 FAO,NO.24),是計算作物蒸發散量的課本。我的老師--易任教授,是普魯特指導的學生,易任教授曾說: 普魯特老師,是對學生最熱忱的老師,但願你們有機會認識。

    我到美國唸書時,看系上的教師照片,才發現普魯特是系上的老師,原來課本上的人物,還活著。他教蒸發散學,2學分。

我第一次在系上,遇到這位國際級的大師,他不認識我,他竟先停下來,是用熱情的眼光看著我,以有力的大手握著我,說:「你好嗎?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?」。我實在受寵若驚,後來上他的課才知道,他是真的是我所遇到最友善的老師—永遠想幫助你。

    普魯特只有學士學位,一生在學校,擔任講師。這完全無損他在學術上的聲望,與貢獻。

   他是個傳奇。自1958年,於學校的試驗農場,他建造普世上最大的滲漏計(lysimeter,又稱為地下式水份稱重計),量測不同氣候下,不同作物每日所蒸散的水量。持續進行這試驗40-50年之久,每天記錄,一直到他退休。他的試驗數據,成為近代微氣候學最重要的驗證。現在,已經很少有進行這麼久的數據檔。

我上他的課時,他開車載學生到野外,看那幾個直徑3.6公尺,深達地下6公尺的滲漏計。

當我沿著樓梯,爬到滲漏計的下方,底下有一張辦公桌,一個冰箱與一張床。他笑著說:「這是我的辦公室」。這成為系上的名言:「如果你進到普魯特老師的實驗室,世界大戰發生了,你也不會知道。」。

他常說:「實驗如果仔細地,精確地進行,實驗數據就是王。什麼是科學研究的精神與態度?要想辦法用理論,去瞭解數據的意義。而非用數據,去符合理論。」

    他在系上,每禮拜四中午,舉辦學生與老師的午餐聚會。他在系上的走廊,擺滿各種顏色的葡萄,各種款式的甜甜圈,與無限暢飲的咖啡,吸引全系師生免費享用,互相對談。

我第一次參加時,像隻小老鼠躲在一角,葡萄拿幾粒,甜甜圈也小口的細嚼慢嚥。他熱情的前來招呼,與我閒話家常,並給我許多葡萄。我後來才體會,一個科系老師互相的和諧,師生互相的親近,就是每週一次共餐,大家無所不談。

    我畢業時,他已退休。他仍來系館找我,向我道賀,並祝福我,一生有上帝的引領,生命結滿果子。他是DAVIS一所教會的長老,他在系上還成立一個教職員的查經班。  

    他的辦公室,一面長約6公尺,高約4公尺的牆壁,簽著學生的名字,與致謝的留言。我在畢業前,也在牆上簽上我的名字,上帝祝福這位關心學生的老師。

同學,原來一個老師的影響力,不在學識,而是生命;不在學位的高低,而是愛的多少。一個老師最終獎賞,不是外界的掌聲,而是學生的感念;不是研究發表的篇數,而是學生在他辦公室的牆上,留下密密麻麻,數不完的簽名。

我回到臺灣大學,第一門開的課,就是蒸發散學,只有兩個博士班的學生來修,不管人多人少,我對學生說:你好嗎?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?我以後都這樣說。即使我退休了,還是一樣。

原來,上帝帶我到美國求學,不只是為知識,也讓我看見生命教育的典範。值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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